沈灵珊他们见状,忙到边上烧饼摊上买来几只烧饼,送给陈文祺充饥。
申时时分,陈文祺总算捱到搜查官身边。搜查官先接过陈文祺手中的签纸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将考篮上面的衣物与盥洗用具拿起来放在一边,见考篮里面只有笔、墨、砚台三样东西,便将衣物抖开反顺一瞧,用手在衣领、袖口、衬肩等有夹层的地方仔细捏了一遍,没有发现夹带,朝陈文祺点点头,示意他可以进去。
陈文祺将盥洗用品一并装进考篮,回头向站在远处的沈灵珊他们招了招手,返身跨进贡院的大门。
按照纸条上的示意图,陈文祺很顺利地找到了玄字五十九号“号舍”。“号舍”仅置一张小床和一方条桌,条桌上放有几支蜡烛,除此之外,别无长物。为防范考生作弊,“号舍”只是三面有墙,面朝长廊的一方则无墙无门,条桌即安置在无墙的地方,以方便监考官监视。
陈文祺放下考篮,将盥洗用具和米、菜拿出置于小床旁边,取出笔、墨、砚台摆放在条桌之上。
时间尚早,先进号舍的考生无事可做,纷纷走出号舍,与左右隔壁的考生闲话。尽管从未谋面,而且还是竞争“对手”,但毕竟彼此都是“同年”,此时更有共同语言,于是大家就一群,高谈阔论起来。一些内向的考生,也耐不住寂寞,很快被周围的情绪感染,陆续加入进来,静静地充当“听众”。
陈文祺走到左边号舍,几个考生正在闲聊。见陈文祺到来,一人便与他打招呼:“年兄刚进来?哪个号舍啊?”
陈文祺指指五十九号:“喏,这里。”
大家伸头一看,陈文祺的考篮空空如也,条桌上只有笔墨砚台,原先与他打招呼的考生说道:
“年兄所带书籍、纸片也被没收了?没想到搜得这么仔细,夹带的东西被没收不说,人都差点进不来了。”
陈文祺微微一笑,算是回应。他知道大家或多或少都有夹带,如果对他们说自己没带任何东西,必会引来“假清高”啊、“虚伪”啊等等猜疑。
“带进来又如何啊,谁知是考《中庸》还是《大学》,难不成将《四书》《五经》都夹带进来不成?”旁边一个略胖的士子操着岳阳的口音说道,众人纷纷点点头,显出几分自嘲与无奈。
“是啊,如果考官也来一道‘孔门七十二贤,贤贤何德’之类的考题,就算把家中的书房搬来,也没有时间找呢。”站在号舍最里头一个身材瘦高的考生幽幽地说道,他的口气略带川西尾音,看样子是荆州府或是郧阳府的考生。
“‘孔门七十二贤,贤贤何德’?什么时候考过这种题目?”人群中有人不知这个典故,问道。
众人哄堂一笑,本朝刚刚过去不久的考场轶事,他居然闻所未闻,这位老兄也未免太……
操湖南口音的士子见他有些窘迫,连忙打圆场:“这事发生在本朝成化年间。有一年,浙江学政李贤大人在行省院试时微服私访,看到两名考生边下棋边闲话考试,一位考生下棋时心不在焉,总想着要复习一下才行。另一位考生却大言炎炎地说:‘用不着复习,上榜没问题。他李贤大人总不能出道含有一百个人名的怪题来刁难我们吧?’李贤大人听得无名火起,回去后真的出了一个含有一百个人名的怪题:‘孔门七十二贤,贤贤何德?云台二十八将,将将何功?’结果无人能够圆满答题。李贤大人也绝,你不答全我便不取。结果那一年的浙江院试,竟然未取一人。”
“唉,即便有经天纬地之才,只怕也难以作答,但愿莫要碰上这样的考官才好。”有人叹息地说道。
“只怕未必,据在下所知,就在那一年的院试过后不久,有人给答出来了,而且他还是一个未满十岁的总角少年。”陈文祺插话说道。
“真的么?快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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