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乾和刘惊到家时,已经是凌晨时分。王乾开进了一条街道,道干上两旁都是些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老房子,刘惊探出脑袋,神情间流连忘返,那些建筑物的墙壁上,用醒目的红色油漆画了个圈,里面写着一个大大的‘拆’字。
刘胖子这时问道:“老乾,这儿听说到年底就要真拆了。怎么,你妈还不肯挪地?”
谈起这个,王乾为此不少头疼。老人家在这里住了快大半辈子,打王乾母亲结婚时,就与他父亲住在了这层五层楼高的筒子楼里,现在城区改造,要发展新现代社会,从听说这儿拆迁起,王乾的母亲每天情绪就不太好。
“别提了,老人家坳着呢。还别说,刘胖子,你家那二老觉悟挺高呀,也住了几十年吧,怎么,还真没个念想?”
“我爸觉得挺可惜,那我妈一听说拆迁,可把她乐疯了,这拆迁就是钱呐。我家那两口子,你又不是不清楚,家里家外,全是我妈做主,反正她乐着吧,我又拿不到一个子。”刘惊泄气似的讲道。
“屁话,你爸妈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以后还都不是留给你的。不说了,早些回去休息,明天吃完中饭再来接我。”王乾说着,便打开驾驶位的车门,走了下去。刘惊说了一句‘好勒’,便跳上驾驶位,开着轿车扬长而去。
等刘胖子走后,王乾杵在大楼门前,定睛望着二楼,于是拍拍衣裳,便走了进去。当他推开房门,里屋亮着昏暗的烛光,来到大厅,就见自己的母亲跪在一张琳琅满目的牌位前,那些牌位整齐有序的码放着,按照王家祖辈的尊卑次序,以此排列。
“妈,你还没睡啊,怎么不开灯。”说着,王乾准备动手开大厅的电灯。
只听他母亲一句‘不要开’,伴随着一句低沉而略些沙哑的声音。
王乾便没再去碰开关,他走到牌位前,掏出火机点燃了三炷香,只见这时王乾的母亲起身站在一旁,望着一脸风尘仆仆的儿子,先是沉默了一阵子;她的面容带着一丝憔悴,脸上很瘦,并不像其他的中年妇人会有一些发福,在她的发间则白一半、黑一半,眉角两头长着一些斑斑点点的雀斑。
王乾的母亲名叫孙秀枝,慈祥眉目,神色中给人一种非常实诚的感觉,她这一辈子并没有什么凸出,唯一的长处便和常见的妇人一般,把持勤家、训序教子。孙秀枝是个老实巴交的家庭妇女,很早便死了丈夫,以前靠着卖茶叶蛋和粽子把王乾养大,现在整天在家中祈祷念经,天天守着丈夫及祖宗的灵牌。
等王乾上了香,磕完头,孙秀枝这才开口说道:“这两天去哪了?弄得一身脏兮兮的回来,快去屋子里把衣服换了。”
王乾并没有急着去换衣服,而是担忧的对母亲说道:“妈,你现在年纪大了,可不能经常熬夜,这样会对你的身子造成影响。”
孙秀枝也不回应儿子的担心,只是幽幽长叹一口气说:“你爸又给我托梦了。”
王乾无奈的拍了一下自个脑门,对母亲说您丈夫都死了二十几年了,这隔三差五的就给你托梦,他在底下不累嘛。孙秀枝有些生气,对着王乾开始一番教育,说是这房子不能拆,他爸也不同意。
王乾其实很了解孙秀枝的心情,她对这里有着深厚的感情,不说自己的丈夫王震,就周围的街坊邻居,那都是一起相处了十几二十年。可现在邻居们大多走得走、散得散,连刘惊家都买了新房早就搬走了,可孙秀枝的态度还是不见好转。这块地是政府和开发商联合执法的拆迁地,将来这里可是要开发商业街的,孙秀枝不答应拆迁,那便是‘钉子户’,这是王乾最不想看到的结果;他倒不是因为做‘钉子户’丢面子,而是一旦孙秀枝有什么个好歹,自己就真的是愧对父亲的在天之灵。王家祖祖辈辈,把孝道看得十分严格,下一代打识字起,第一本书念得就是《孝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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