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方家唯一苟活着的,不肖子女,方适怡”。
陈子都惊地睁大了眼睛,张开嘴巴,望着这个女子。霎时间,他有一种遇见知音,感同身受。想起师娘惨死,师父失踪,师妹受辱,他这酒力发作,控制不住情志,抽噎不止,眼泪越流越多,继而嚎啕大哭起来。声音回荡在山谷间,凄怨异常。
方适怡听见他这哭声,眼前逐渐模糊,仿佛看到了一家人被屠戮的惨状。那些活在噩梦里的日子,恐怕她几辈子也不能忘记。
当年朱棣犯上作乱时,她还是个年少无知的女孩,每日念书学礼,日子好不沉闷。她总是嫌闷得慌,总想要跑出去玩。母亲说外面不安全,不叫出去。她几次想要偷跑出来,都被家人阻止。
父亲方孝儒忙于御敌,也没时间管她。她便自己偷偷溜了出去,一路游山玩水,想跑到雪山派找薛姨。这个薛姨妈跟铁铉妇人是姐妹,他们是雪山派的弟子。方家与薛家是远房亲戚。方孝孺与雪山派也颇有渊源。在她年幼时,薛姨曾经来过京城,给她讲了好多江湖上还有雪山派的趣事。
她一路走啊,荡啊,不知过了几个月,终于到了雪山派。哪知道薛姨早就去了济南帮助姐夫铁铉抵抗朱棣。
当时朱棣攻不下济南,绕道打入京师。她又一路游玩,一路慢慢走到济南。等到看见薛姨的时候,薛姨告诉她京城已经失陷。
她这才意识到父母有着性命危险,心急如焚,一路快马加鞭赶到京城,千里风尘,仆仆而来,却看到方家要被夷十族的告示。
街上被抓了不少方孝儒门生故吏,数十辆囚车从街中缓缓前行,两边百姓围而观之,除了少数叫好外,大多掩面而泣。当中一人,身材清瘦修长,两鬓斑白,眉沉若刻,目凝如冰,正是方孝孺。
方适怡急于抢上前去,被薛姨拉着,她知道自己不能相救,泪涌如泉。
为首一个官兵,抱拳拱手,“方学士,你若现在后悔,我可以去替你求情。”
方孝孺闭上眼睛,喃喃道,“人生自古谁无死……”
那官兵见他如此坚毅,不再多说,人言匹夫不可夺志,读书人真是可怕。
方孝孺身后,是十几个三四十岁的儒生,大义凛然、视死如归。
紧跟着,近百人,手被捆缚着,有小官小吏、商贾士绅、平头百姓,中间有人竟然在埋怨方孝儒不该多说话,连累自己。
最后有官兵驱赶着数百人,其中更有大骂方孝儒以求放过的人。
方家一行人,被压到聚宝门外,斩首示众。她知道自己无力救人,就已经抱着与家人同死的决心。
在监斩官扔下令箭那一瞬间,她抢入监斩台,大骂朱棣。
“燕贼篡逆,天地不容”。
数十名官兵,挺着长枪,直取她性命。
这时候薛姨领着几个雪山派高手,凌空而至。数十名官兵,顷刻间倒下一片。哪知道朝廷之前对劫囚做了准备,监斩台后的大幕里,转瞬出来五六百官兵。雪山派高手力战不敌,一一死于刀剑之下。
薛姨身负雪山武功绝学,一手抓住方适怡,一手握着雪上长剑,剑到之处,横尸成堆。她护住方适怡尚可,再想多救一人,实在为难。
监斩官怕纰漏,出兵阻挡劫囚同时,下令斩首。
方适怡眼看着自己亲人,一个个人头落地,哭得惨痛欲绝。
她和薛姨逃了出来,一路返回雪山派。为了避免追敌,她们借道大漠,途中救了从崆峒山逃出来的陈子都。
这一两年中,她们以雪山派为基地,到处联络反抗朱棣的人,可是一开始很多人同仇敌忾,渐渐地,不知道是怯于强权,还是心灰意懒,很多人都放弃了复仇。这次他们来河北,准备联络当地的白莲教徒,哪知道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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