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上倒数一百下,癞痢眼则带着阿彬上了二楼,沿着通道穿过综合楼,抵达一楼,紧接着来到了主楼第一层的后面,底下有一条不算深的排水渠沟,癞痢眼二话不说跳了下去。
“跳下来吧,我会接住你的。”癞痢眼嘴角一歪,对着上方的阿彬张开双臂。细碎的雨花悠悠然地飘在半空中,一种不具名的朦胧感将四周包裹起来。
阿彬犹豫了一下,也跳了下去。由于地面打滑,失去重心的阿彬脚一崴,迎面撞上了癞痢眼。癞痢眼只是轻唔了一声,随后沿着渠沟一直走,阿彬跟在他身后,好在脚并没有大碍。
待走到一扇窗子底下,癞痢眼停下了步伐,一脚踩在窗子底下的排水管上爬了上去,掏出一根铁丝弄弯,塞进窗子的锁孔里捣鼓了两下,窗子便开了,癞痢眼一个上跃翻了进去。
“把手给我。”癞痢眼把手伸下去,对阿彬说道。
阿彬反应过来,把手递了过去,脚踏在排水管上,费了老大劲儿才翻进窗子。
待站稳身子,拍去身上的尘土,抬起眼皮往前一瞧,阿彬便呆住了。
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间布局略显老旧的办公室,灰褐色的四壁,乌漆嘛黑的电线错乱搭在天花板上,窗子旁边摆着一个外设玻璃门的书柜,体型足足高出阿彬半个身位。一张略显笨重的办公桌位于办公室中央偏右侧墙壁的位置,办公桌上除去一杯花纹厚重的口盅,空无一物。与办公桌对立面的位置上则摆放着一口长方形的玻璃鱼缸,里面游着些许色彩斑斓的小鱼。鱼缸正上方的墙壁上,挂着一面国旗,国旗旁边挂了个牌匾,上面用潦草的毛笔字写道:桃李满天下,大鹏展翅飞。底下还标了个四字脚注——光我民族。
“这里是哪儿?为什么要带我来这种地方?”阿彬不解道。
癞痢眼没卖关子,如实回答:“这里是院长的办公室。”
说完,他径直走向房门,将铁丝塞进锁孔,咔嚓一声,房门被打开了。他把头探出门外仔仔细细观察了一番,只见长廊之上空无一人,白炽灯光冷冰冰地充斥其间。远处相当于十字路口的大厅里有几个小孩在你追我赶,但不足以构成威胁。
他轻轻地把房门掩好,凑近阿彬,小声道:“事到如今,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我现在正在调查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关系到我们三个人的处境。”
关系到三个人的处境?阿彬继续面露不解,脑子打结。癞痢眼扳住阿彬的肩膀,接着说道:“这个孤儿院里只有你、小刺猬和我是残障儿童,其余人都是所谓的正常者。根据民政司的收养条款,凡是先天或后天具有生理残疾或心理残疾之儿童都得送到指定的残疾人社会保障管理联合基金会下属的育幼院进行收养之行为。可为什么孤儿院方面却没有向上级汇报我们仨的身体状况从而让我们仨继续留在孤儿院?”
欸?!阿彬对此震惊得说不出话。
对喔……
一般来讲,我们仨的身体状况若是真的符合残联的受助标准,铁定会被送到指定的育幼院才对啊。难道说这背后……真的有什么明里暗里的势力在做手脚?!
这么多年过去了,完全没察觉到这类问题的存在,并坚信这个孤儿院虽然可恶至极,但至少不是真正的人间炼狱,不愁吃不愁穿,不用去跟外面的世界打交道,更不必攀比到底哪里才是天堂。然而在这里,受够了弱肉强食法则的压迫,被所谓的正常人嘲讽、捉弄了一遍又一遍,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从此一生只能受人白眼,自卑、苟且地活下去。
此刻的阿彬满脑子都是令人发指的讥笑声,自嘲自己的天真愚昧,以为真的等到十八岁成人礼那天的到来就能永久地逃离这个鬼地方,殊不知,自己原本可以不用等这么长的时间。一种不具名的愤懑霎时间涌上阿彬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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