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背锅
说是祠堂,不过是后罩房的一间空屋,林建章在里头摆了亡父的画像和先人的物件,时时过来祭拜以慰藉自己的思乡之情罢了。说来也奇,年少之时说什么也要逃出来的地方,如今倒是觉得它处处都好。
这地方林染仅来过一次,如此再踏足却是这般光景。跪在地上的林染觉得腿有些发麻,索性瘫坐在地上了,这个时候还讲究礼数怕是个笑话了。
四下静谧,只有燃起的香烛烟雾袅袅,林染支起上身来环顾四周,放眼望去找不出一点可以填饱肚子的东西。
林父黑着脸听她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而后一言不发地摔门而去,走之前特意留话叫她继续跪着,没他的允许不准出来。
许是他特意交代过,到现在三个时辰过去了,别说一粒米了,就连一滴水都没送进来过。如今她已是腹中空空,饿得厉害,只恨此前没有多吃上两口米粥,好叫现在少几分饥饿。
一股凉意慢慢从腿上蔓延至腰间,靠在墙角的林染只得将头向后仰起,默默数着头顶一道道梁木的数量。此时的她不似先前的混沌,脑中反而十分清明。对自己的处境,心中也有了计量。
下一步,怕是要栽赃自己与蒋大人有染了吧!呵——宫里头的人果真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先前自己只以为是皇后火气正旺,迁怒自己这个日日陪侍临安左右的人。
如今想明白了,不过是怕东窗事发毁了女儿的名声,与其等事情被人传出去,不如提早寻个替罪羊,把所有的事移花接木般安到自己头上。就算有一两个知情人,谁敢出来指正她。
这人选倒不是故意冲自己来的,只是偏巧砸到头上了。不过,凭什么啊?你凭什么决定我的人生,凭什么我要为别人的过错背锅。
衣角被揉捻得皱成一团,她蜷缩着的身子时不时微微颤动,今晚,可真凉啊!怀里的簪子早就被她扔在一旁,那冰冷的银器如今她只觉得烫手。
长夜漫漫,一股凉风吹落了早春的梅花,也吹散了人心。
次日,绯红的花瓣四散开来,零零散散点缀着春日。只恨时光无情,不愿留住这美好的事物。而林染与蒋玄清的谣言跟着北风一起,吹遍了整个平京城。脸上鄙夷这等艳情之事,嘴上却将之描画得绘声绘色。恍若她俩的会面每一次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至于这谣言是真是假,显得无足轻重,能给人带来茶余饭后的笑料这就足够了。
不少好事者明里暗里盯着这两家,想要探听到更多的内幕。而勤勉的林建章大人也因病告了假,在家中休整数日,此时的林家乱作一团,连祠堂里的林染消失不见了,都未曾发觉。
宫门外,卯正二刻正值羽林军换哨之际。偌大的圆场有数十名身穿兵甲、手执长戈的羽林军,井然有序的调换位置。扬佥昨夜里吃酒与人换了岗,今早上站着只觉得精神还有些恍惚,远处好像有一个黑糊糊的圆点。
他揉了揉眼睛,那圆点慢慢放大,变成了个娇滴滴的姑娘。这是谁家的姑娘,于此时长跪于宫门外?倒真稀奇的很呀。
早就有人认出林染来,只是戒律森严容不得乱来,那些人只是相互之间嘀嘀咕咕,不时打量这名门“奇女子”。
三月天,娃娃脸。天气说变就变,早间还是艳阳高照,午时就变乌云密布。先是零零星星掉落几滴豆大的雨,不一会便下起了瓢泼大雨。一高一低的说话声、断断续续的脚步声仿佛统统都消匿了。
只剩下哗哗的雨水撞击声,直击人心。
雨幕中的林染早已支撑不住,跌坐在水坑里。她的手颤巍巍的撑着地面,想要立起来,总归是徒劳。早就在一旁候着的杨姑姑接过旁人递来的油布伞,慢慢靠过去,步子迈得极,生怕溅落的雨水湿了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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