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急速前行。他们似在云中行走,上下四周都散发着冰寒的白光。坛城已经彻底消失了,荒原中的小屋也消失了,周遭渺无人迹,又似有无数人用冷白的眼珠子对着他们。 “这是幻象吧。”小谢说。 明知如此,亦只能互相搀扶着前行。走了一阵,他们脚下渐渐出现了一条绵长的白石小道,像是冥冥中有人指引着去路。因为别无选择,他们只能沿着这条路径前行。小谢忍不住回头看时,发现走过的路径又消失在茫茫云雾之间,没有了归途。 不知经过多久,四周的景色渐渐浮现了出来,深山溪谷、枯树寒鸦,俱是墨色,宛如未经着色的山水画,笔墨在宣纸上干涸如沙砾,又如死亡的躯体渐渐褪去了血色,肌肤青白浮肿。 路的尽头是一处矮亭,狭窄仅可容膝。唐小谢和墨溶走到亭中小坐,墨溶道:“我们就这样走下去,如果既找不到云蕤,又出不去,怎么办?” “假云娘子说过,药汤的时效到了,我们自然能出去的。”唐小谢倒是毫不担心。 “你信他?”墨溶嗤笑道。 唐小谢白了他一眼:“反正你也出不去了。” 墨溶也反驳不了她。他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虽然经过了如许波折,还是心心念念要拿到怀梦草才能回圆天阁去。尽管事到如今,欧阳觅剑到底为什么非要这个神草,似乎也成了一个谜。 亭子下面有一湾清溪,溪流湍急,却听不到一点流水潺湲之声,只见嶙峋白石从水底生出,如丛丛白骨。墨溶跳到岸边,拔出“易水寒涛”剑,在水中清洗了一番。唐小谢看了一会儿,道:“你用剑把水流切断了试试看。” “抽刀断水?”墨溶道,“别开玩笑了。” 唐小谢鄙夷道:“刚才我分明已经看见流水断了几下,你竟没有注意到?” 墨溶依言,将剑锋朝水流中间割去。 果然,流水冻粉一样被齐齐切开,图画被裁剪,琉璃被击碎。墨溶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里的流水是凝固的,时间是静止的。 “或者说,”唐小谢道,“这个荒原上的时间从未流逝,只是渐渐在褪色。这样也好,我们能找到最初的云蕤。 云蕤一直在等着他们。 野有蔓草,白露沾衣。道路的尽头是一座白石砌就的坟茔,坟头坐着一个小小的女童,正在撕扯着什么,并将撕烂的碎片一片一片掷入面前的火盆中,连那火焰亦是白色的。 只有女童的蓝色衫子随着白焰的舞动而飘拂,她幼小的背影有如风中一朵颤抖的鸢尾花。 唐小谢怔了怔,不知如何开口,转而望着墨溶。 墨溶拧着眉毛道:“坟中是什么人?” 女童并没有回头,只是声音清澈地说:“所有人。” 墨溶还想问所有人是指哪些人,唐小谢已经悟出来了,一把拽住他往后退。 女童缓缓地站起,转身,她的脸是不出所料的洁净和美丽,只是眼眶里是空的。暗蓝的身影越来越大、越来越高,直至涨满整个天空。 天黑了,暗蓝色的夜空中星子闪烁,是她衣襟上的露水。她的面孔化作天边一轮皎皎明月,其上眉目如山河秀丽。 长夜浩浩永无止境。在这个夜晚之外,长河将会陨落,旭日将会重生,春花将会凋谢,秋林将会霜染,青丝化作飞雪,红颜转眼枯骨,世代更迭,桑田沧海,时间不会停止流逝的脚步。但唯独这一个夜晚之中,悲伤没有完结,黑暗永无边际,时间的开端与终点严丝合缝,成为一个美满的轮回,一旦踏入,再也不能离开。这是怀梦草中的世界,是云蕤的梦魇。 墨溶一眼瞥见天边尚有一束亮光,忙不迭地朝那边飘去。天上的圆月似乎微微一笑,拎起了裙摆。最后那一线缝隙亦合上了,大地沉入黑暗。 “别!”唐小谢大叫了一声,“我……我可不在你们所有人之中!” 她心知说这些全没用处,不免后悔跟着墨溶进来了。
那假云娘子把药汤给他们,岂能有好意?墨溶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为怀梦草早已乱了心智,而她为何非要混进来——无非是那点争强好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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