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万的黄叶呼啦啦地飞卷而下,盖住了大半天空。黑暗之中,一种清苦的气息拂面而来。
“唐娘子得罪了。”青袍晃了晃,冲出迷雾,向归云谷奔去。
“薛夫人别来无恙。”
女冠手一颤,慌忙站起来。白袖子一卷,满屋的烟气顿时消失了,重新露出墙上的画来。她定了定神,不慌不忙地理了理衣角和裙裾,然后反身锁好庵堂的门,这才盈盈地走出观宇,立在门前。
“墨先生好。”她静静道。
青衣老人叉手立着,单刀直入:“你不用玩花样。”
薛华存微微摇头:“我不知道墨先生说的是什么。”
墨寻无叹了一口气,道:“我劝你不要固执。你以为,躲到荒山野岭里面出了家,欧阳阁主就会罢手吗?”
薛华存淡淡道:“我一个弱女子,背井离乡,无依无靠。要说我和江南第一大门派作对,以致欧阳阁主都不肯放过我,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墨寻无道:“你无须避讳。从前的事情,我们先撇过不提。江枫现在你这里,放人吧。”
薛华存眯起眼睛看看天色,阳光在青绿的枝头摇曳。“圆天阁主果然厉害。”她冷冷道。
墨寻无闻言,心下大喜。
“可是归云谷究竟是我的地方,要找——你就自己找去。”薛华存曳起道袍,反身入门,竟再不理墨寻无了。
墨寻无立在门槛上,朝薛华存的庵院里面观望,却不敢贸然入内。他知道薛华存只是个不会武功的娇小姐——但是,眼下她背朝门口立着,似乎在侍弄院里的花草。墨寻无的眼光落到那些猩红的美人蕉上,顿时大吃一惊。
就在此时,女冠忽然转过身,一把挥起宽大的袖子。暗红色的迷雾夹杂着片片飞花,刹那间飘满了整个院落。墨寻无立刻后闪,掌风击向那些迷雾。烟雾颤了颤,忽然化开,越铺越远,天色也渐渐变成了红色。墨寻无暗叫不好,抬头一看,薛华存白衣的影子已然不见。他急忙转身后撤,却看见背后也是漫漫的红雾,根本看不透雾后面的情形。
那些花瓣夹杂在雾中,轻而且缓,优雅地翻卷着。慢慢地,花瓣变得纤细,越拉越长,有如手指一般生长着。是幻象,墨寻无心里这样想,却看见那些“手指”一沾地面,立刻疯长起来,有树木,有野草,渐渐变紫变绿。蟒蛇般粗壮的藤条沿着地面迅速蜿蜒,缠向墨寻无的双脚。
墨寻无抽出匕首,使劲去砍那些藤条。藤条的断端流出红色的液体,又立刻长上。他砍得越快,藤条长得越快。不一会儿,他就不能动了,已被那些野藤紧紧缚住。
仰面朝天,那幽谧的山谷景象已消失殆尽,天空也被幻影中的树木遮住了。他看见的只是一片莽莽的丛林。野草从地底下钻出来,肆意地疯长,泼辣的野花铺满了谷底,散发着异的、辛辣的气息。周遭明明安静得厉害,墨寻无却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吵得他不得安宁。这些声音像是从天上落下,仿佛许多人一起喃喃低语。然而待到他仔细去听,却又什么都听不清,只是一片轰鸣,扰得人心慌意乱。举目四顾,宽阔修长的草叶交织在一起,连绵不断,遮天蔽日,根本连庵堂的影子也看不见。饶是墨寻无跟随圆天阁主身经百战,此时也有些慌乱,又有些后悔。倘若唐小谢不来,他可就麻烦了。
“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从前的事情可以撇过不提?为什么不提——提——提——”薛华存的声音,远远地从树林上空落下。
一个时辰以后,唐小谢终于醒了过来,胸中一阵气苦。她在医药世家长大,什么迷香没见过,居然还是被墨寻无给算计了,回去定要跟表兄好好告一状。墨寻无使的大概是圆天阁有名的“醉黄连”,其臭清苦透心,可使人连醉一整天。幸亏小谢头一天晚上服了些醒神药物,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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