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的男人穿着深灰色制服，五十上下的年纪，淡金色的头发没能让他看起来年轻些，是个长相老气的男人。

    他用手指捋了捋头发。

    这是个需要注重形象的工作，整洁的仪表更能赢得陌生人的信任，老气这个词往往附带慎重、经验丰富之类的印象，这些都能对工作有所帮助。

    将白色的身份牌别在胸口。

    防卫负责人：金姆海登。

    火车是个相对特别的公共空间，和城镇空间截然不同。理所当然的，火车防卫和城镇防卫是完全不同的任务。除了几个特殊区域，火车上并没有设置蓝色贤者之眼，取而代之的是设置在铁轨两侧的黄色贤者之眼。

    从结果上来看，负责火车防卫的安全人员除了一定的实力之外，还需要拥有从普通乘客中找出“异常人物”的眼力。

    对着镜子时，他每次都会提醒自己一件事：相信自己，相信别人相信着的自己，相信金姆海登。

    作为防卫事务的总负责人，他有责任将所有人送到目的地。甚至可以这样说，他是这列火车的勇气。这不是个简单的工作，有着和丰厚工资等同的压力。但他很喜欢这个工作，准确来说，他喜欢被人信任的感觉。

    被人需要，

    被人信任，

    回应别人的需要，

    回应别人的信任。

    简单来说就是自我满足，他不会否定这件事。

    火车防卫负责人是他的工作，但他还有另一个身份，就他而言非常重要，就别人而言非常尊贵的身份。

    祆教人员，或者说，雾山上的人。

    金姆海登是雾山上的人。在内陆，这个身份的优先级很高，高于城市，高于国家，还高于家庭。

    金姆海登先是雾山上的人，其次才是某个家庭的成员。

    拥有这个身份的他可以选择任何工作，只要他想。结果他却选了这个不怎么受欢迎的苦活。

    能把他和这个工作联系在一起的，或许只有他出生在矿城这件事。

    这个工作并不受欢迎，除了换班，每天都要在火车上度过。封闭的空间和永不停歇的铁轨声能把人逼疯，因警戒而绷紧的神经让每趟旅途变成折磨之旅。

    或许也是因此，从事火车防卫的人多数年龄偏大，几乎都是四十岁往上。当然，这也和整体趋势推不开关系。

    镜子里的男人揉了揉脸颊，摆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青年修行者外流的形势是老生常谈的话题。海登甚至在联盟报刊上看到有学者用“外逃”这个词形容这一趋势。

    只要是有些实力，年轻人的第一选择几乎全是去一趟外陆。这和是不是宗门成员，是不是学校学生无关，是一种整体性的、无法阻挡的趋势。事实上，各地也没有采取任何限制性的措施，反而对这类行为有所鼓励。

    相比朝气满满的年轻人，官方的工作重心一直集中在“老年”拓荒者，或者说“退休”拓荒者的接收上。

    海登并不讨厌这种趋势，甚至对那个颇极端的看法有所认同：外陆才是修行者的世界。

    他的导师曾说过的一段话：

    “贤者期盼的不是修行者遍地的爱勒贝拉，而是一个修行者都不需要的爱勒贝拉。矛盾的是，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我们需要培育更多修行者。”

    矛盾吗？

    或许，

    他才是最矛盾的那个……

    镜子里的男人露出黯淡的神情，那份黯淡旋即被沉稳取代。他很满意现在的生活，从事喜欢的工作，还组建了一个家庭。

    一切都很好，不需要迷惘，不能够迷惘……

    “叮！！”

    铃声打断了思绪，海登拉开休息室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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