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人:“诸位以为黄石山比之龙虎峰如何?”
这种取悦圣心的机会当然不容放过,于是一时间马屁蜂起,有说独一无二的,有称赞仙人手笔的,更有脑子拎不清的家伙提议将主峰的名头封给黄石山,但先皇均是笑而不语。
最后一个翰林院坐了好几年冷板凳的编修,也不知缘何能参与这场盛游,更难得的是敢在这种场合开口,只八个字就令先皇龙颜大悦——“让之雄沉,占尽机心”。
之后的仕途之路自然顺风顺水。
阔口浅底的金盏已经蓄满,每一滴露水滴下都激起一阵摇漾,满盏的晨光似要挣脱一般。
昨夜今晨凝结的露水从兽口鸟喙花瓣草叶滴落,一百零八个金盏叮叮咚咚,声音清宁如檐下三月雨。
奚白石从昨夜起便到了垂露台,唤退了道童后,独自盘腿坐在那座为京城贵人炼了几十年丹药的鼎炉前,如同雕塑一动不动。
赤铜的大鼎敦厚精巧,同样来历不凡。
这尊名为大钧的丹鼎如今到奚白石手里,已经传承了六百年,是外丹圣手文不成所铸,壁上雕刻云纹鸟篆,繁复玄奥,极尽人力之精巧,此鼎问世后,在文不成手中,炼出无数上品玄妙丹药,故而声名在外,六百年来也未曾遭受冷落,经年累月的火石熏陶之下,药性浸入丹鼎,加之龙虎山精心维护,数十代的真人绘以丹砂符篆,灵性叠垛层复层,所出的丹药越来越醇厚温润,几近天成,每一粒都被送入深宫之中,不入民间。
就连龙虎山想要,也只能盼着圣眷隆恩,赏赐下来。
如此重要的丹鼎,与那金风玉露,皆是龙虎山交好贵人的重要根袛,自然小心看顾,慎之又慎,平日若是没有炼丹,也会专程指派道童看顾,待遇比之齐名的武当山刀圭丹炉好到不知哪里去,那天赐的露水更是半刻不离人,盈满则倾,速速封存,不敢浪费一丝一毫,容不得丝毫差池,龙虎山弟子只能每每念叨人不如鼎,亦不如露。
奚白石下了命令之后,所有弟子都疑惑不解,不知其中缘由,但师祖发话岂有不听之理,便齐齐告退了,一些年纪小的童子心里为一日的清闲欢快不已,少数历过事的师兄心下微沉,只觉得垂露台山风乍起。
大鼎底下已经撤去火薪,以残灰覆着猩红的火石温炉,广场上的一百零八个金盏,寒露已经漫出边缘,奚白石兀自闭目盘坐,身姿不动如山松,心神寂寂。
………………
龙虎山北二十里,老人蹲在溪涧旁,趴着身子埋下脑袋喝水。
喝了个饱,老人身体向后一倒,躺在了小溪边上。
粗重地喘着气,脑袋往南撇,入眼是被溪水经年冲刷的石头,再高再远是层层叠叠的寒枝,溪沟像是林间一柄明晃晃的细长剑刃,将天空和山林劈开一条上下通透的道路,蜿蜒向龙虎山的主峰。
老人粗砺冷硬的脸上突的出现一抹笑:小子,你师父我敢拿命去赌你的成就,千万别让我失望才好。
一道身影从林中跃起,凌厉的罡风打断途径的树枝,随后重重落在老人五步之外的大石上,被唤做狼崽子的精壮汉子居高临下盯着他。
两人捉对厮杀了快一个月,那叫一个铁骑绕龙城、转战三千里,跟阎王爷贴面打招呼的场景不知有多少次,险死还生,家常便饭,几十年的死对头就看到底谁命更硬。
老人的头发散乱,一身衣服破败不堪,狼崽子也好不到哪里去,皮袄子早就坏了,被他嫌碍事干脆扔掉,大冬天的打着赤膊,好在一身修为深厚不惧寒暑,身上新伤旧伤层层交错,左肩斜贯至腹部的巨大伤口袒露在空气中,因为刚才的动作又被撕裂,正往外渗着血。
被栽了一截柳枝的腹部贯穿伤也未痊愈,虽说时常影响气机运行,好歹不像一开始整个丹田气象都要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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