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酒鬼咧嘴笑了笑不言语,指了指身旁破旧的木门示意就是这间,里边一阵悦耳的打铁声此起彼伏,老酒鬼二话不说踹门而入,本就残破的木门更是摇摇欲坠,仔细一观两开木门上门闩都缺了一块,梁秀摇头苦笑紧随其后走入。
院内三屋一墙呈方,大致一看便可知东庖屋西匠坊,正前即为卧房,三屋仅匠坊中透过窗纸散着亮光,打铁声也是从里传出,院中一口古井一套木制桌椅占半,余下各色杂乱无张的东西堆得七七八八,倒还知剩条小径来走路令人喜极而泣。
老酒鬼驾轻就熟一大步一小步地踩着寥寥可数的空地朝西面匠坊走去,最后再一个飞跃跳至匠坊门前,随手一推就往里走,一股热风扑面而来,里间屋子正中放个大火炉,炉边架一风箱,风箱前蹲着位妇人,两只枯手一拉一推,风进火炉,炉膛内火苗直蹿,炉旁赤着上身肤色朱褐的壮汉一手握钳夹铁,一手青筋暴起奋力挥舞着重锤,一头乌发与锤并动,透着火光可看到那双坚毅刚强的眼眸,汗水淋漓,热火朝天。
老酒鬼嘿嘿一笑,大迈两步上前跳起一掌呼在壮汉肩上,壮汉身高八尺有余,加之老酒鬼背脊弓曲,这已是老酒鬼能拍到最高的地方了,否则以老酒鬼的作风定是一掌照着脑门来。
壮汉扭头看是老酒鬼,若不是两腮虬髯缩卷都看不出那张绷紧的面容是在笑,一开嗓声似古钟:“老叔叔,稍候片刻。”
说完回头继续挥臂舞锤打铁,匠坊中大火炉烧得热气扑面,老酒鬼走至房门处与梁秀齐站等候,弓着背眯眼望着匠坊,说道:“杜山,原洪州铁匠老卒。”
梁秀脑中急速翻阅,片刻后摇了摇头,脑海中确实没记住有这么个人。
“阿山二十岁从军,二十三岁被罢免军职发放到洪州,你不认识倒也不怪,挺多人都以为他死了。”老酒鬼笑笑,“搞不懂这些当兵的。”
“十八巷事后,很多人老梁都偷偷接回来了,但大多都隐名埋姓了。”梁秀望着火炉旁虎背熊腰的杜山,“老梁怎舍得杀这样的士卒。”
“哈哈哈,王爷猾得很,把这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崽子收得心服口服。”
匠坊中杜山奋力一锤沉沉打在烧得通红的铁上,锤面与铁相颤发出丝丝清脆蜂鸣,右臂一甩将重锤抬起放在一旁,左手铁钳伸入水缸中,白烟随着“嘶嘶”声腾空而起,做完一些列事才与妇人一同走出屋,瞧见老酒鬼身旁的梁秀眼中含着疑惑,一边抓着衣布擦汗一边朝老酒鬼道:“这位是?”
老酒鬼笑笑未说话,同看向梁秀,想听听这位世子会如何作答。
梁秀朝杜山拱手敬道:“在下梁秀。”
“在下杜山,公子好。”杜山见梁秀手势后也照着拱手,嘴角微微翘着告知梁秀自己这是在笑迎。
老酒鬼挑了挑眉却也没说话,显然杜山并没知晓梁秀是江南世子,三人一同走至木桌坐谈,妇人端来淡茶时杜山朝梁秀道:“贱内是个哑巴,没法问好还请公子见谅。”
梁秀挥了挥手淡然一笑:“哪里哪里。”
说完发现杜山竟毫无反应,拿起淡茶一饮而尽后就看向老酒鬼说道:“老叔叔,近来身体可好?”
“阿山是个半聋子,你声小他听不见的,得像这样。”老酒鬼说着朝杜山大吼一句,“老夫好得很哇。”
杜山听到后笑着点点头。
“如你所猜那般,阿山在这巷子打铁数十载才使得耳朵不灵光,阿山是条好汉,那女娃是文山从军时在难民堆里救的,阿山被流放时也死死跟着,怎么赶都赶不走,就一起在这儿扎根了。”老酒鬼说。
梁秀叹声道:“唉,是老梁苦了他们。”
“公子说啥?大点声。”杜山指了指耳朵虬髯微缩,“杜某这耳朵不太灵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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