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的薄雾没能完全掩饰我们的行动。十多艘小船向我们追来,那是金兵中少数操浆的高手,这时我才突然发现,木筏的速度和如飞的小船比起来实在是太慢,我们逃不了。
“白大哥,怎么办?”蛮牛在问。
“白老大,快想想办法!”更多的人在催促。
一支支利箭从身旁“嗖嗖”地飞过,在清冷的江风中,就像带着死神的冷笑,笑我的愚蠢和无知,我无法回答大家,只有拼命地划水。我们毫无遮掩地暴露在金兵的箭下,不时有人中箭一头栽入水中,瞬间即被滔滔江水卷走淹没,身后传来掌舵的蒋老刁的呼喝:“白老大,跳水逃命吧。”
不等我回答,他已率先“扑通”一声跳入江中,木筏没了人掌舵,立刻在江中团团打转,眼看就要翻侧。我无奈望着紧紧伏倒在木筏上几个面如土色的幸存者,黯然道:“大家跳水逃命吧,是我辜负了大伙儿的信任,我没脸再见大家。”
又是几支利箭带着刺人心魄的锐声射来,两个汉子立刻中箭落水,幸好金兵的船只既小又少,敢在这湍急的江心追击我们的更在少数,不然以金兵一向精准的箭法,只消一轮箭雨就可以把我们全部钉成刺猬。
“快跳!”眼见金兵的船只越迫越近,近到几乎能看清他们面容相貌的地步,我不由分说把幸存者狠命地推入江中,与其在木筏上被金兵当成活靶子射杀,不如让他们落水求生。当最后一个蛮牛也跳入江中后,我望了望波涛汹涌、完全不见人影的江面,突然觉得自己就是杀害同伴的凶手。
冰冷的江水浸透了我的身体,也像浸透了我的心,我木然地踏着水向对岸游去,唯一安慰的是我拉住了蛮牛的身体,好歹救下了一人。当我筋疲力尽地拖着蛮牛登上对岸的时候,蒋老刁早倒在数十丈开外的河滩上喘气,见我上来,他笑道:“我就说过白老大是好样的,一定能逃得一命,却没想到你还能救下蛮牛。”
我望着他无言以对,对他率先弃舵逃命已愤怒不起来,与他比起来,我其实又有多大的分别?
蛮牛也渐渐醒来,这淳朴的少年此时眼里蕴有与年龄不相称的深沉,什么话也没说,对着咆哮翻滚的江水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顺着江岸逆流而上,脚步踉跄,方向坚定。
我也跟在他身后,照着他的脚印前行,蒋老刁追着我的背影絮絮唠叨:“白老大,没想到你水上功夫也如此了得,咱们要是联手发财,肯定无往不利,我‘水上飘’跟定你了,你这是要去哪里?”
那曾是我打动蒋老刁冒险渡江的说词,我原本也打算过江后就直接去临安,拿到自己要的东西后就走人,金宋间的战争于我来说根本就无所谓善恶,我在这个世界也根本就是个外人,虽然对金人和完颜亮没有一丝好感,却还没到刻意和他们作对的地步。但此刻,在亲手把几个同伴推入江中,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江水吞没后,我在痛恨着自己的同时,突然觉得该为他们做点什么,不然我无法原谅自己。
目视前方那个像绿色大田螺的碧螺山,以及临江巍然峭立的采石矶,我淡淡道:“我要去前方采石矶,宋军大营。”
冬风萧索,四野枯黄,就连碧螺山的绿色也十分的黯淡。采石矶下,宋军大营完全不像我想象的那样戒备森严,剑拔弩张,甚至都没有一丝大战爆发前的紧迫感。我准备好的一套说词都没来得及拿出来,只说是江北逃过来的百姓,给宋军送来金兵的情报。守卫营门的兵卒便把我们三人放了进去。
进得营门后,我更惊诧眼前看到的情形,这就是大军压境下的宋军吗?兵卒三三两两散坐于地,衣甲不整,甚至马鞍也搁地上当了酒案,除了这些滥饮者,更多的像是在营中散乱游荡的游魂,没精打采愁容满面。金兵也不想打仗,但就算再怎么厌战,军纪也决不会松弛到如此程度。难怪无论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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