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腆着那张厚若城墙的老脸, 笑呵呵地迎了上来,桑芷眯着双目,令人看不出她眸中的情绪, 然而天帝却能立刻猜到,她在骂自己。
碧落天门处的神将守卫见到天帝亲自来迎接不请自来的冥王,登时松了一口气, 悄然退居二线, 毕竟那女鬼若是突然发起疯来, 天帝多多少少还能挡一挡, 他们冲在最前方便是彻彻底底地找死了。
“冥王大驾光临, 实乃蓬荜生辉呀。”天帝故作热情地捧臭脚,道。
他历来将自己的所有真实想法隐藏得水泄不通, 即便是当年尚为太子、对待自己的父亲老天帝时也从未将自己的心事交付过分毫。
倘若在万年前, 桑芷见了天帝这副鸟样保不齐还会面目抽搐、顺带冷嘲热讽一番, 然而见惯不怪,早已习惯了他虚情假意的桑芷只勾了勾唇,不卑不亢地行了外交使节礼。
“太子妃近段时日来心情不悦,她已是有夫之妇, 随意出入神界并不妥当, 便寻孤前来聊聊天、解解闷。天帝这大动干戈地在天门处堵着, 可是怕孤与太子妃里应外合, 对神界不利啊?”
桑芷话中带刺, 笑得活脱脱一只大尾巴狼。
不瞎不聋的人都能听得出她分明是成心挑衅, 然而天帝身为六界联盟名义上的首脑, 总不可能因为桑芷这一句“玩笑话”便给她定罪。
“冥王这话说的,朕怎会是如此小肚鸡肠之人?”天帝笑道。
桑芷心中冷笑:“你可不就是。”
“后宫之事朕素不过问,历来是天后全权做主。桑兰在神界若是受了委屈,这可于阴阳二宗交好之事不宜。”
天帝的脸上出现了严肃认真的神色,大抵是真的相信了桑芷罕有的实话,道:“有劳冥王,天后那里朕会着意。”
桑芷诚然说的毫无半分虚假,她本意是借桑兰的关系正大光明地上神界调查,不料歃血鹰回的消息却是桑兰在神界过的并不好,她难免留了个心眼,来查看一番究竟是怎么回事。
“天帝。”桑芷悠然地离去之际,兀的顿了顿脚步,回首看了一眼那身形有几分佝偻的老头子。天帝分明还要比她小上几天,却为苍生之事而操劳得活像个几十万岁的老不死。
站在敌人的立场上,桑芷对他极其不齿;然而同为一界之主,她又对天帝的一些做法感到无可厚非,甚至换做自己也无法找出更妥当的处理方法,是以不由得下意识地唤住了他。
天帝略有诧异,道:“冥王有何事?”
桑芷沉默了片刻,忽而掩唇微笑,那双眸子中满是平和,毫无戾气,轻声道:“背叛乃是常事,还望天帝宽心。生而便是帝王之命,你没得选,孰对孰错,于心安矣便足够。”
其实姱女一事,从始至终天帝并没有做错什么。
姱女爱上人类并与之生儿育女本便是违反天规,又为了丈夫盗取神界秘宝罪上加罪。作为天帝,北宸若放过试探帝王心底线的异类,于六界众人面前该如何立足?
然而他因爱才之心,终究选择了护短,处死了卑微弱小如蝼蚁的人类以堵悠悠众生之口,这是作为首领最大的让步。
天帝不经意间微微一怔,没有想到曾高傲得不可一世的冥王竟会对他说出这些话。
如若不是桑芷的力量与身份实在特殊,而二人皆是一界之主,或许他们会成为私交深笃的好友。
然而那不过是如果。
“桑兰如今终是神界太子妃,还请冥王注意时辰。”天帝也做了让步,道:“幽冥司不可一日无主。”
桑芷一瞬间便明白了天帝的意思。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舒服许多,她懒洋洋地应了一声,转身便不见了踪迹。
一直颤巍巍地躲在昆仑玉的天柱后的司命暗中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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