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元史有载:帝尝以钱币之制问秉忠,对曰:“钱用于阳,褚用于阴。国家龙兴朔漠,宜用褚币,子孙世守之。若用钱,天下将不靖。”帝从之。后武宗铸钱,旋废不用。惠宗再铸钱,而天下亡于盗贼。果如秉忠之言。
新元史的撰写者如此所写,虽衬托了刘秉忠的神奇,却很可能没有从宋、金、元三朝的历史和经济联系来看事情,因为刘秉忠的这番话更可能是一种托辞。
宋代的重要性之一就在于,它是中国古代从金属货币向纸币转化的一个节点。社会经济的发展,朝廷过去在币制、铸币技术上存在的缺陷,导致它发行的铜钱无法满足整个社会所需,这就是当时纸币出现的主要原因。但这个过程不能不说有点混乱。
忽必烈建立大元朝之后,作为朝廷最基本制度之一的货币制度,无论他自己、还是所有的大臣,都必须要认真地考虑。而严格来说,哪个时候他们只有两种选择:一个用铜钱,另一个是用纸币,也就是刘秉忠所说的“褚币”。
用铜钱的麻烦在于,当时铜钱的主产地在南方。这点您从史书中宋代的钱监分布就可以看出。
不产铜,却用铜钱,这是在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大金朝立足中原后,就存在这个问题,在这里不多说了。更何况宋代所制的铜钱就根本没有满足天下所需。所以这个选项立刻被放弃,纸币成了唯一的选择。
事实上,耶律楚材开始时弄的“纸钞”很粗略,他摹仿的主要是金人的“交钞”。而“交钞”学的,又是宋人的“会子”,可它们全都出现了“过滥”的弊病。
后人无须对此过于苛求,纯纸币制度这个时候能出现,其实已经有划时代的重大历史意义。后世聪明人那么多,就算是发达的西方国家,还不一样在这个制度上毛病一大堆其中主要的问题,还就包括了宋代“过滥”的痼疾。
但正是基于宋、金“过滥”的教训在前,刘秉忠、很可能还包括为元朝定下了很多规制的王文统,就把这个制度建立在了白银、乃至于黄金的基础上,因为这就为宝钞的发行提供了一种限制,也就是防止了它“过滥”。
以刘秉忠的聪明,就算他没有后世的经济学知识,可仅凭朴素的认知,他也不会不知道,一旦朝廷再用铜钱,百姓必然会选择,这就会对朝廷的宝钞体制产生冲击。也就是造成朝廷币制的紊乱,天下就此“不靖”。所以他告戒老忽,要“世守”。
历史见证了刘秉忠的远见,但历史同样告诉了后人,问题并非就在这个“守”与“不守”上。
忽必烈肯定不会不守这个规制,他的大元朝所具有的客观条件,决定了他必会如此,但有人就是要给他添堵,又把铜钱给弄了出来,而且还是改进了的铜钱。
事实上,即使琼州的铜钱再精致,忽必烈吃惊归吃惊,但却未必能让他心理失衡,因为他和安童的想法有着某种类似。你再好看,还是比朕的宝钞笨重,不宜携带。
这种由于材料特性所决定的优势,其实是任何人也无法否认的。
真正使忽必烈忧虑、乃至心寒的,是琼州流出来的银币。因为在北元暂时无法仿造,且民间的兑换价格始终居高不下的情况下,它只能意味着一件事:白银在外流。至少是民间的白银在向南流动。
而北元的货币发行是建立在白银的基础上,银子的任何外流,都是对它国本的一种动摇。
面对如此情形,老忽焉能不急
当他再度开口时,他的眼中已经没有了柔和,只有寒意。
“前些日子,朕已经下了秘旨,命各路的官员将所有的库银,尽速全都调来大都。”
安童震惊。
因为北元过去为了在各地平抑银价,保证宝钞的通行,曾在各路设立有平准库,备有一定数量的白银。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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