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道吐出了嘴中咂巴的茶叶，两手一摊，道：“说完了。”

    林默阳面无表情，心中却莫名地有些伤感，嘴上却说道：“张道友这故事恐怕不是那么简单。那个“她”口中的张郎我猜便是张道友吧。”

    张老道此刻脸上无悲无喜，漠然开口道：“是。我便是那故事中最傻的傻子了。”

    林默阳轻轻一笑，开口道：“那张道友的意思我便也猜得不离十了。你携我上山，授我艺业，想必就是让我替你报仇了，击杀了那薄情寡义的女人，替你雪恨。”

    张老道眼神陡然迷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声音苦涩：“报仇是真。但这个仇却不该应在她身上。”

    林默阳呼吸一窒，竟有些气愤道：“张道友。最可恨的永远不是敌人，而是——叛徒。这一点，你定然是了解的吧。”

    张老道神色越加凄然：“背叛吗？雪儿她只是对她自己忠诚罢了，我不也是一样吗？世人不都是一样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罢了。”

    林默阳闻言，神色一震，一时间竟也呐呐不知所言。

    张老道渐渐低下了头，将头埋进了臂弯里，身体微微颤抖。

    林默阳没有打扰他，心中却也在默默思量张老道刚刚所说的话，只觉内心矛盾非常，堵塞难言。

    良久之后，林默阳率先打破了沉默。

    “林某却还是要问问张道友这个仇，又要找谁报呢？”林默阳压下心中矛盾，开口问道。

    这句话如同一跟针，硬生生插入了张老道内心最痛苦之处。

    他颤抖的身子陡然停住，猛然抬起头，神情再无一丝凄迷，反而格外狰狞扭曲，仿佛择人欲噬。

    “幽幽魂宗！我要它全宗陪葬！全宗——死光光！”说完，张老道猛地扯下身上道袍。

    老道精赤的身子不仅不像寻常老人般干瘪，反而肌肉饱满，块垒分明。

    只是身上道道巨大丑陋的疤痕使他看起来仿佛是惨受酷刑的厉鬼，要从地狱爬出，来到人间复仇。

    张老道指了指腹部一道近乎要将开膛破肚，甚至腰斩的长长伤疤，凶狠说道：“老子这一身伤疤都是拜那幽魂宗所赐。雪儿背叛我，也全是那王八蛋的幽魂宗所逼。我要它死，我要它死啊！！“

    林默阳看着张老道这副模样，微微皱眉道：”张道友，这幽魂宗便是你原先的宗门吗？你落到这般田地和那幽魂宗又有何关系？我听你所说，那幽魂宗反倒是大把大把的资源培养于你啊。“

    张老道仿佛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放声大笑：”幽魂宗培养我？是啊！它是好好地培养了老子啊！练气境拿人肉换食物，换灵丹，换功法——我杀了我身边最好的兄弟，我杀了，我全都杀了啊！我不能不杀，我，我只是想活下去啊。“

    ”它逼着我往上爬，不往上爬我就要被别人踩下去，被那些更凶狠的”精英“给“吃掉”。失败者？死亡是他们最好的下场。“

    ”而那些世家大族的子弟呢？他们只需要修炼就行了。灵丹法宝，功法秘术，一应不缺。那群蛀虫会什么？他们只会在女人肚皮上打滚，只会对我们这些寒门颐指气使。挖骨炼药，抽血炼魂，我们就是他们养的人形畜生！“

    ”我每天都担惊受怕，我怕自己哪天就会不明不白地死掉，像那些被扔在黑河里的尸体一样，无人关心，无人知晓。“

    ”雪儿她来到了我的身边，她鼓励我，她帮助我，她跟我一起一步步往上爬。她在我无光的生命中点燃了火炬。“

    “温暖，多么美好的词汇。只有在雪儿身边，我才真正感受到过温暖。她终究还是爱我的。”

    “没有了，一切都没有了！幽魂宗？哈哈哈哈！它终究还是把我的一切都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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