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衡调整焦距,给他后脑勺来一张特写。
驴车赶得飞快,一路上掀起黄色沙土,云衡突然找到个好角度,
他的侧脸被日光晕着,像是镀了金属光泽,车后漫天黄沙,日头斜挂,车板有节奏地摇着,
她按下快门。
板车前头,毛驴欢快地跑着,赶车人手里的皮鞭举在头顶摇起来,他嗓音醇厚,唱着辛辣俏皮的民歌,
“叫了一声爹,喊了一声娘,好不该留俺在世上,人人比俺强!
低头想一想,房中没有粮,叹了一声叫亲娘,只好去逃荒。
进了一庄村,狗子咬破门,庄庄把俺来盘问,说俺是坏人。
东家要一口,西家要半碗,三天难吃一顿饱饭,饿得俺随风转!
大雪遍地白,浑身把糠筛,冷冷清清苦难挨,儿女靠墙歪。
要想不要饭,坚决去抗战,打狗棍一丢,换的是枪杆,跟着革命干,跟着革命干——”
老汉扯开喉咙就是一嗓子,唱得有模有样,皮鞭嗡嗡,像是协奏。
云衡听着歌笑了,她从板车站起来,两只手掌环住嘴巴,也朝着远方的高山喊:“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
怀着冷却了的心窝飘远方”
车上的人都看她,秦岭也看她,她被日光洒了一身,她高声对着大山歌唱,唱bey一nd的海阔天空,仿佛所有的心事与烦恼都会随着歌声唱给大山,大山用它坚实的臂膀为自己分担。
“多少次,迎着冷眼与嘲笑,从没有放弃过心中的理想——”
秦岭跟着站起来,哼起这首歌,他与她平齐站立,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
云衡诧异地睁大眼睛。
阳光稀薄,荒漠绵延,驴车吱剌响着,她咧开嘴大大笑了。
石头也站起来,跟着两个人唱:“仍然自由自我,仍然高唱我歌——”
“走遍千里”
秦岭回头看云衡,眸光很深,却能深深吸住她。
所有人看着,都笑起来。
板车拐过一个山丘,视线豁然开朗,一条笔直宽阔的公路横在眼前。
阿曼跟六六也陡然站起来,他们互相看着,一起把肩搭在一起,他们摇头晃脑,他们声嘶力竭,他们用尽所有力气吼,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
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
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赶车老汉听不懂他们的歌,却能从歌声中听出磅礴的生命力,他默默挥舞着皮鞭,为他们伴奏。
唱完歌,所有人虚脱一样倒在车板上,云衡看着天空大大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在这片孤独的土地上,有这样一群人愿意陪你放纵,陪你打闹,他们与你毫无渊源,却一起怒放生命,为理想高歌。
她曾举目无亲,如今却觉得满身是爱。
六六喘着气问:“云衡姐,你是从大城市来的,能不能讲讲北京都有啥好玩的啊?”
云衡望着他笑,小脸热得滚烫:“北京啊,北京好玩的东西多了,随便去个地方都是好玩的。”
六六跟着笑:“我做梦都想去北京,一直没机会。”
云衡问:“那你怎么来到新疆了?”
六六看了秦岭一眼,脸上洋溢着骄傲:“队长说了,罗布泊是真男人待的地方,所以我留下来了。”
后来,云衡知道,六六高考完去新疆探险,被困在了罗布泊,奄奄一息之际是秦岭救了他,从那以后,六六就留在了罗布泊保护站。
石头说他是退伍兵,跟秦岭一个野战部队的,关系铁得很,秦岭退伍去了保护站,他也追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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