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她还打算,测试结束后回到家中为他们准备晚饭的。
她不敢相信自己竟想不起来女儿的样子。
可能此时,他们那边的天都亮了。她的手机无法被拨通,丈夫和女儿肯定也在担心自己,因为她是个比较贤惠的人,即使要去什么地方,她也会提前说明。
现在一切都乱了套。
耳内的鲜血还在往外流,这些不听话的东西流过了脸颊,顺着两边脖子往下,浸湿了她两侧的衣领,然后把它们也染成暗红色。
像一朵在脖子两侧绽放的血色花朵。
血液的流动成了她此时唯二能感知到的东西;剩下的那个,便是快要钻进大脑一般让她无法遗忘的剧痛
——可能是女儿的样子逐渐模糊的原因,她的剧痛突然加深,像是在对逐渐走向死亡的她的警告,或者说劝阻。
警告她现在不是放弃的时候,劝阻她现在赶紧放弃无畏的挣扎。
但她却忽略了以上,只是凭借生存的本能在行动着。
她意识模糊地去擦拭流出的鲜血,又用沾满了血的手去擦流出的眼泪。
她越是回想女儿的样子,就越是无法想起来——女儿的样子好像脑海边上闪烁,但她却失踪无法抓住。
这样的努力纯粹是徒劳无功,并且带来了糟糕的效果。
她变得混乱、抓狂、失去理智,她想要擦干不断流出的鲜血,便用手去抹——脸上,衣服上,头发上……
鲜血被摸得满脸都是,头发和制服上也是一片血迹。
好像这样就能想起来女儿的样子一般。
结果不断涌出来的眼泪反而没有擦掉,也没法擦掉。
周围是一阵血腥味,这些被抹得到处都是的血液迅速干涸、凝固、发黑;如同她此刻黑色的心情。
大量的血迹向她陈述这这个冰冷的现实,她的逻辑思维强迫她去面对这个她本来并不愿意接受的现实,如果她接受,便意味着失去和不幸;如果她拒绝接受,那么她的意识可能会变得混乱,精神也会出现问题——她的精神压力很大,这是一个承认与否的问题。
只要承认,至少她现在的状态可以稍微稳定一点,不承认的话,她的意识可能会就此飞走,大脑的指挥系统可能会就此变得失控,她可能会变成一个疯子,在脑内幻想着与丈夫和女儿继续着平凡的生活并沉浸其中,那里没有gsri,没有小寒,也没有副院长,自己只是个普通人,然后度过平凡而美好的一生。
这样的幻想比现实好上太多,对现在的她是一种极大的诱惑,而身上血迹似乎和耳内的疼痛就是通向这种幻想的钥匙,她几乎就要伸手去摸这把要钥匙了。
直到腹部的一阵剧痛将她惊醒。
——这种痛苦瞬间将她拉了回来,让她重新认清了眼前的一切。
只差一点,她就迷失在自己的幻想中。
那是一种她曾经有过的,熟悉而又难忘的痛,痛苦的准确来源并不是腹部,而是子宫。
这让她想起来怀自己女儿几个月时,这种独特的痛苦会时不时出现在这个位置。
眼前的诱惑消散了,虽然想不起女儿的模样,但她却产生了强烈的与她相见的情绪,但首先,她必须承认自己的伤势。
她早就意识到自己聋了,只是现在,她终于能面这现实了。
虽然,大脑中还是出现嗡嗡作响的噪音,而这不过是她的幻听而已。
一个没有声音的世界需要她花很长时间去接受,而首先要做的,就是尽快适应。
女儿还在家里等着她。
虽然她可能再也无法听到女儿的欢声笑语,但只要活着离开,哪怕是再见到她一面,对现在的秦霜雪来说也是巨大的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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