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独自站在窗口,看着无人的夜,默不作声,仿佛思考着什么,却又似乎不是。
此刻,男人的妻子正于内间为他产下血脉。
男人想起许多年以前,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时候,父亲总是怜爱地轻抚他的脑袋,却每每发出不明意义的叹息,那时自己还不知为何,直到很久的后来,才知父亲为何而叹息。
夜已深,内间传出的婴儿的哭声却打破了夜的平静,也打断了男人杂乱的思绪。男人拧灭手上将尽的烟,吐出最后一丝烟雾,有些无奈。
“我们的孩子是个男孩呢,为他起名么?”女人如此问道。
男人抚摸着女人的头,浅笑着,轻轻道了句“辛苦了”,再无他话。
那些东西不是我能控制的,就任其自然吧。男人这么告诉自己。
男人看着无星的夜空,想起那不会结束的争斗,又叹了口气。
即便离开了这么远,依旧还是不可避免被波及么?
荒原中,一间小屋远离着聚落孤立着,隐藏在夜色和森林的边缘。至于为何远离聚落孤立全因这家的孩子是个异种——虽然真实的源于本族的血统,却不知为何多出一丝不应属于本族的血,即是对血统的不完全继承。
由于不稳定的继承导致多数异种在妖力和能力上也有着不稳定性,在特定环境下有着远超正统种的战力,但在这人类的战乱尚未平静,妖类失去了能够震慑整个妖界的魑魅魍魉之主的乱世,所谓强大的异种战力是不必要的,没有纯净的血统意味着没有纯净的部族忠诚,异种往往要被歧视c驱逐更甚者将作为异端杀死。虽然并不所有部族都是如此,但在这个在山谷中苟延残喘的弱小鸦妖部族来说的确如此。
今天,小屋中的一家正准备着孩子的授名礼,虽然被部族所驱逐,但十岁这年的授名礼却也不能因此懈怠,这天是获得正名成为正式的妖的一天,即便并做不到隆重,但也毕竟是个仪式。
而于那部族中的人而言,这一天却意味着行刑之日。几日前的决议中,部族中几乎全员通过了对此家处决的提议。即便驱逐出聚落,异种的存在仍是确确实实的,不把其清除总觉是个威胁。事实上,在这乱世中,这样的异种灭村的事件并不少见。
屋中的夫妻正忙碌着,屋外数名被选出的妖收敛了妖气悄悄接近着。
男人持刀与对手对峙着。
屋内,已有数具尸体倒于地上。在先前的激斗中,虽凭借比对方更丰富的战斗经验斩杀三名部族的行刑人,但毕竟在如此狭小空间内同时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又是未能提前发觉对方,女人已是被刀刃穿透心脏死去,尚且站立着的男人也是身上伤痕累累,仅能勉强保持着持刀的姿势而已。
领头的一人上前,将刀刺入男人的心口,鲜血迸溅而出,染红了半张面颊,“结束了。”他舔了舔嘴角沾上的血,突然觉得不对。血中似乎夹杂着数种不同的味道,一种不祥的预感出现在他的脑中。他转头看身后,却看见先前还持刀与他一起战斗的同伴们不知何时被一种不知是何种材质也不知是从何处出现的粗糙做工的黑色刀刃刺入身躯。不成形的刀上缠着黑色的妖气,而妖气所连接的,却是先前还被男人护在身后的孩子,在他和同伴与男人对峙时出现在了他们身后,更在几乎同一时刻斩杀了他所有的同伴。
男孩双眼无神的站在血泊中,手上拿着他死去的同伴的刀,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向他走来。他急忙拔回刀,向男孩砍去。
他看见,整个世界都旋转着。
他听见,硬物掉落在地的声音。
他看见,无头的身躯将刀刺入男人。
他听见,男人狂笑着“红黑!你的名字是红黑!”
他看见,男孩走向了部族聚落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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