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开始渐黑。我驾着车慢慢往镇外驶去。一路上行人车辆越来越少,路旁的树木却越来越密,夜幕像一块正在收紧的大布朝我袭来。车头的那两束灯宛若阴曹地府冒出来的火光,将我一步步领进了一个黑无边际的世界。大黑猫蜷着身子,脑袋枕着腿,懒洋洋地趴在副驾驶座上,一动也不动,像一顶高贵的貂毛帽子。它这份从容淡定倒是让我心安了一些。前面的黄泥路被一大片鲜红色代替,它们像一片流淌的鲜血出现在我的视野,朝我漫延过来。我减慢了车速,最后将车停下。在我关了发动引擎,熄了车头灯那一刻,我便迅速被黑暗吞没。
下车之前我拿起电话,犹豫片刻便给老叶打了过去。
“还记不记得前两天我们喝酒时你问过我,在知道自己快要死的最后那点时光最想干什么。我告诉你说我绝不会去喝酒。但现在我真希望能好好喝一顿,就我们兄弟俩!”一接通老叶的电话,我便不由分说地讲了起来。
“你小子是不是喝多了?”老叶那边懒懒地问。
“你先听我说完!”我抑制住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和平常一样,“我其实还有一个心愿,就是他妈的想知道你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变得越来越让人感觉陌生了。我知道你死都不会说的,因为你他妈的就是一头死爱面子,靠着那点自尊过活的蠢驴!但不管你怎么变,不管你是不是蠢驴,我会一直都将你当兄弟,直到死前的那一刻。好了,好好照顾小振吧!好好去做一个好爸爸吧!”
我将憋在心里的话一口气说尽,没等老叶回击我,没等他大骂我怎么成了孙子,这么没出息,只会借酒消愁,胡言乱语,便将手机从耳边拿下,然后直接关了机。
我静静坐在车里,在黑暗中听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大黑猫叫了一声,似是提醒我该行动了。我拿起带来的手电筒,照在车头儿子的照片上。
“爸爸爱你,儿子!”我在心里说。
我摘下和老婆结婚时戴上的戒指,想起那天要陪她走到老的誓言,心里一阵酸楚,眼角不觉湿润了。我将它送到嘴边轻轻吻了一下,然后把它放在儿子照片前。如果我真回不去了,我至少要让孩子和老婆知道,在这一刻我心里依然想着他们。
我拿起准备好的工具,抱起大黑猫,打开车门走了下去。前面几米开外的地方出现了鬼屋的轮廓,在夜色的披染下那似万千只怪手的蔓藤让它看起来面目狰狞,像一个沉睡的随时醒过来的怪物。我双脚沉重,我的勇气一点点地被击垮,每迈出一步感觉都要耗尽我的心力,而我似乎也越加清晰地感受到来自这栋鬼屋的‘心跳’,感受到来自它‘体内’的那股蠢蠢欲动的邪恶的力量。我甚至要开始后悔自己没有听从鬼眼的劝告了。那把大锁牢牢地把守着大门,在月光下反射着冷光,似乎在嘲笑我的举动是多么的幼稚轻率,因为我正在傻到要试图尝试一件这一百年来从来没人敢尝试的事。这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透出的冰凉让我的牙齿不停地打颤。我的手不自觉地伸到胸前,按住那个护身符,待我感觉自己恢复了力量,便放下黑猫,戴上鬼眼交给我的那个防毒面罩,然后去对付这把大锁。它竟然没有被念咒语,弄开它是这样的轻而易举。我在心里说我现在还来得及放弃,我其实可以通过其它途径找到那颗‘炸弹’,可双手却不听使唤地按在铁门上,然后一个刺耳的声音响了起来,那是门轴转动的声音,就像一个沉睡的怪兽尾巴被踩着了发出的尖叫。这个封存的世界被打开了。一阵阵阴森森的寒意从里面吹出,夹杂着一股陈年的腐朽霉味。黑猫从我脚边很快蹿了进去。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跟在了它的后面。
我紧握着电筒,脑子里想像着妖魔鬼怪聚在一起的画面。然而里面宽敞而空荡,只看见几张桌椅和三个关着门的房间。我放胆继续前进,最后找到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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