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黎悄悄挪了挪被地上的沙石蹭破的手掌,咬了咬嘴唇,默然的盯着陈二皮没有说话。
在这座帐篷里,只有自己是被抓来当兵的,本来就低人一等,更何况还是刚来两个月的新兵。
在这种军法如山的地方,他并不敢反抗,而且在这帮人眼里,没有和他们一起生死浴血过的新人,是永远也得不到认可的。
“你个兔崽子看什么看,还不给爷爷们打洗脸水去。”陈二皮反手脱下自己那只曾被东黎熬夜缝补过的破旧军靴,一鞋底正正的抽在了东黎稚嫩的脸上。
一声清响过后,帐篷中又是一阵哄笑,有人坐在那里看的津津有味,有人则跃跃欲试的站起身来,也想要学着陈二皮那样,拿这个窝囊的新兵蛋子练练身手,抖抖威风。
东黎将被抽的火辣的脸颊又转了回去,依旧冷漠的注视着幸灾乐祸的众人。
这时,一个硕大的身影忽然横插过来,挡在了众人与东黎之间,一双粗糙的大手,一手抓住陈二皮高高举起,试图向东黎通红而又倔强的脸上再一次挥下鞋底的手腕,一手抓着两个馒头,递到了东黎眼前。
“好了,闹够了就歇歇吧,饭还是要让他吃的,他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昨天夜里你们都睡了,东黎还替你们站了半宿的岗,都是一个帐篷里的,差不多就可以了。况且,今明两天咱们就要跟梁州开战了,不吃饭怎么行?”
其实无论受到怎样的屈辱,东黎的内心都是足够坚定的,哪怕每天只能吃点陈二皮他们吃剩下的菜汤,哪怕每次被打到两耳轰鸣,身上淤青斑驳,他都完全漠视着这一切,陈二皮他们怎么欺辱自己,都无法让东黎的内心激起太大的波澜。
直到面前这个高大的身影站了出来,东黎无意间发现,自己的眼眶不知何时变得有些湿润了。
东黎低下头,心中滋味繁杂,忍不住对着高大的身影叫了一声。“大皋叔!”
大皋叔是他们帐中的伍长,是个三十多岁健硕的中年人,自从两个月前东黎来到兵营,就一直跟在大皋叔的手下,归他调遣。
虽然一开始,大皋叔也觉得上峰把这么个年少的新兵蛋子塞给自己简直就是胡闹。
但时间久了,看东黎干活还算勤恳,又身世可怜,心中便收起最开始的那份不满,对东黎也多了几分关照。
陈二皮冷哼了一声。
“哼,还吃什么馒头,反正他早晚也是个死人,像这种抓壮丁抓来的兵源,哪次不是一上阵就被打死?哪次中用过?这种垃圾,也就只配给老子当个奴才小厮,伺候老子,反正我是不会把性命托付给这种人的。”
坐的在帐篷里的十几个人虽然碍着大皋叔的面子没有再应和陈二皮,但他们的眼神里也纷纷流露出了想当然的表情。
大皋叔没有理他,把馒头强塞到东黎的手里,军营里的人大多粗野,不懂得如何说软话,大皋叔顺手摸了摸东黎的脑袋,这便算是安慰他了。
东黎使劲的硬下心肠,才没有让眼泪夺眶而出,他默不作声的大口的咀嚼着手中的馒头,好让在眼窝中转了几个圈的泪水,就着馒头,连同嘴角刚刚渗出的一丝鲜血,一起咽进肚子里去。
大皋叔看了看眼前这个倔强的少年,叹了口气。
这可真是个苦命的娃儿,听说被抓进来的时候,这个少年正在街上流浪,说起来,像这种一无亲故的流浪汉,正是官府抓壮丁的首选目标,毕竟死就死了,也没个苦主。
大皋叔跺了跺脚,心中默念,孩子,你要怨就怨这世道吧。若不是中原五州连年互相攻伐,加上半年前和雍州那一战损耗极大,最近又急于跟梁州对阵,兵员一时征补不齐的缘故,恐怕我们蓟州的官府也不会想出这么个昏招来祸害你这样的良民百姓。
正当帐内的众人有的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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