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想,自从七大以来,他的这类错误不少。我甚至怀疑,在七大上,他的地位是不是捧得太高了?
“还有一点,我今天说句话搁在这里:他在一些重大问题上,同毛主席的看法有分歧。而且,事情并没有完。不信咱们走着瞧。”
高岗讲到的这些事情,有的饶漱石听说过,有的看到过文件,但他并没有联系起来进行过系统的思考。今天,听高岗这一席话,那么有根有据,有因有果,就觉得真的是一件大事了。既然如此,高岗又被调到中央,委以重任,那就是说,中央是支持高岗了?他想想摸底,便对高岗说:
“你现在调到中央,身负重任,看来,中央支持你,这是没有问题的。”
“别这么看。”高岗马上回答道,“告诉你吧,去年8月我就得到了通知,要我到中央来。但是我拖着,既不表态,也不成行。去年9月份,毛主席给我发了一封电报,请我早日来中央着手建立由我担负的工作,让我告诉他我何时可以到北京,并说习仲勋一两天内就到北京担负中央宣传部和文委的工作。我又拖了一个多月才到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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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虎离山(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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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高岗站了起来,走两步,又折回,俯下身冲着饶漱石:
“调虎离山!这你比我都懂。东北这个地方山很大,老虎大有回旋余地和藏身之处,一旦离开了,就不行了。我反反复复考虑究竟是不是调虎离山?是调虎离山又怎么办?!”
“调虎离山”四个字,使饶漱石为之一震,但他未露声色,却故作姿态地说:
“你过虑了。把你调到中央是‘调虎离山’?把老虎调到身边来?那不成了‘引狼入室’?中央还是重视你的,国家计划委员会,‘经济内阁’,是实权机关,不是闲差。”
“可能吧!”高岗说,“我既然来了,那就一不做,二不休了。”
饶漱石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便同高岗说了些闲话,告辞而去。
高岗送饶漱石到院内,握手时,他看着这位身材矮胖、满头黑发、两道浓眉、留着上髭的华东地区第一把手,高岗眼看着他上了汽车。高岗想:他也是一方诸侯,到时候,会用得着的。
饶漱石心中可不平静,坐在汽车上想了一路。他心里何尝不是七上八下?一会儿觉得中央也应当调自己进京,自己也是一个大区的一把手,现在也有了一些要调他进京的传闻。一会儿也害怕调虎离山,上海那地方,山也不算小,一定意义上讲,比东北的山还大,而且离“皇帝”更远。自古道,“伴君如伴虎”,到了北京,自己不仅算不上是虎,反倒送到老虎嘴边了,那滋味好受?可是,别人都调进中央,如果自己还在地方上,算怎么回事?别人又怎么看?左也难堪,右也不妙。高岗能坦然说出他怕调虎离山,很不容易,算是做到灵魂相见推心置腹了。至少有这几点:第一,说明他高岗也把自己看成是“虎”,想闹腾闹腾;第二,说明他同中央也有距离,有隔膜,不是一条心,而是两条心;第三,说明他也有自己的“山”,有自己的地盘。
饶漱石觉得自己同高岗很对味儿。
饶漱石觉得高岗这人信得过。
饶漱石觉得应该向高岗学点什么,比如说,学他的胆量?学他的干练?学他的气魄?
在有些方面不,应该说在很多方面,刘少奇不如高岗。刘少奇没有高岗干一番大事情的锐气,刘少奇也不像高岗那样“体己”,饶漱石从来没有感到和刘少奇的心灵那么相通过,就像今天同高岗这样。
时隔不久,1953年3月,饶漱石也被任命为中央组织部部长,调来了北京。
他同高岗有着完全相同的感受:调虎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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