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碌碡上被亥叔的铜烟锅敲满了烟灰。亥叔站起来,伸了伸懒腰,拍了拍裤褪上的烟灰道:“说实话,选烈公的离家和死,到现在还是一个谜。算了吧,干脆到我家去吃饭,吃完饭我把你曾奶奶的金匾给你好好讲讲。”亥叔扯着我到了他家。
万岁河边有座醒目的大院,大院前面是一堵高大的塀墙,塀墙下一个巨大的门楼,门楼下两块厚重的木门,斑驳的朱红油漆中镶嵌着两只张牙舞爪的铜狮环。门下一左一右卧着两只青石雕成的石鼓。推开吱哑作响的木门,里面是一道青石影壁,转过影壁,里面有一个很大的天井,天井正中一口清澈的古井。这是一座三间三拖二厢房的大院,九柱十一檩,柱中间镶着鼓皮,合抱粗的梁柱,见证了当年的辉煌。原来这是当年的族长贤公的家。贤公是亥叔的曾爷爷,而幺巴子是义亥叔的爷爷。这是我第一次走进这座深宅大院。
亥婶接过亥叔的竹烟竿,迫不及待地从桌上拿起一个烟袋,挖出一袋叶子烟,用手满满地按满一烟锅,拿出火柴划燃,深深地吸了一口,浅浅地吐出一口青烟,美滋滋地说道:“哦伙哒,知识青年,你郎是稀客咧。”亥婶一口的松滋话,热情地把我迎进她家。
这是一个左厢房,这个大院共住了四户人家,义亥叔的父亲敬空在解放后因为是大地主,被镇压了。他们的正房被分给了当年的长工,所以他们一家人住进了左厢房。
亥叔有一个儿子叫江普,一个女儿叫乔媖。亥婶和这两个人成为我两年回乡生涯中对我的人生有重要影响的人。
幺婶看见来了客人,又炒了一盘鸡蛋,炸了一碟花生米,拿出了她自酿的米酒热情地招呼我和亥叔吃喝起来。
酒过三巡,亥叔边打着酒嗝边嚼着花生米又打开了他的话匣子
族长贤公挥舞着那根足足有一米二长的竹烟竿,指挥着一群后生小伙把一堆黄沙筛得又细又匀,从齐家祠堂大门口一路铺到万岁河边的木桥边。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祠堂旁边的杉树林里,坐满了身着五颜六色,花花绿绿衣服的大姑娘,大婶子。从四面八方赶来的摊贩,在祠堂门前黄沙铺就的路旁一字排开,有敲麻糖的,有卖顶糕的,有车糖人母子的,还有卖发糕的。那挑着货郎担小伙不停地摇着拨浪鼓,咚咚作响。一时间,整个齐家祠堂门前像庙会一样热闹。
贤公看看一切准备就绪,长长地舒了口气,用手搭着凉蓬,朝万岁河南岸眺望。河对岸就是一条官道,官道两边栽了一排整齐的柳树,像两排整齐的士兵,等待着皇上派来的钦差到来。
贤公看对岸的官道上没有动静,苦笑了一些,看看日头,日头还刚上树捎,时辰还没到。他皱了皱眉头,拿出火镰和火石,把一张黄表纸卷成一团,用火镰在火石上一刮,火星把黄表纸点燃后,鼓着腮帮一吹,黄表纸冒出了明火,然后把铜烟锅里的旱烟点燃,用后的火纸用一个竹筒小心翼翼地装好,下次还能用。在我的家乡江汉平原,人们把这个火种称为火媒子。在我很小的时侯,因为对我爷爷的铜烟锅和这个火媒子的好奇,我差点酿成大祸把房子烧掉,这是后话。
贤公点着他的那竿一米二长的烟锅,含着粗粗的铜烟嘴美美地吧了一口,一缕青烟从嘴角冒出。眼睛望着官道的方向陷入深深地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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