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郊外一处亭中坐着一男一女，中间的桌子上放了茶壶跟瓜子，茶水已沸，女子自倒了一杯茶饮了下去，问对面的男子，“你到底是谁？”

    “孟大人当真不记得我了？”少年看着我，眼底闪过一丝疑惑，“那大人，可还记得千年之前，偶生树下，那位自称红染的男子？”

    “不记得了。”我摇头，“只是偶生树，自五百年前出了那样的事，天帝便下令将偶生树一族灭族。可惜了这偶生树虽美，却太易修炼成精，蛊惑人心，当时不知害死了多少人。”

    “大人。”少年已没了之前在茶馆时嚣张跋扈的样子，“千年前的事情，大人当真不记得了？还是说，大人为了忘掉那个人，竟不惜以自己的记忆为代价？”

    杯中的茶已经酌尽，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说笑了，千年前我一直呆在冥界，从未出来过，偶生树虽繁殖力极强，却不能在冥界生长，我又怎会见到？”

    “既然大人从未出过冥界，我又怎会认得大人？”少年盯着我，眼中似乎有怨恨，“大人似乎，绝情得有些过分了。”

    听了他的话，我原本想要往嘴里送茶的手停住，他这话并非毫无道理，这件事情，未免有些蹊跷。

    “你当真从未到过冥界？”我问道。

    他的回答有些负气：“即使去了也见不到大人的，奈何桥是给死人走的，我们即使去到冥界，也定然不会经过奈何桥。”

    “你们？”我重复他的话，“你是谁？你先前说的那位红染又是谁？”

    “小人枫与，枫落之美与佳人共赏的枫与。”枫与学着我的样子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姿势却比我的多出吊儿郎当的模样。

    枫与？我在脑海中仔细搜索这个名字，却怎样也找不到，干脆不说话，继续品茗。鼻尖之处不时传来一丝似有若无的茶香。嗅着有如春雨刚过的清新。

    “大人。”枫与突然开口，“大人可还喜欢奈何桥边的曼殊沙华？听闻此花妖艳极致，摄人心魂，却未得机会看到过。”

    “有什么好喜欢的？”我苦笑着摇头，“花开一方，叶生一旁，终生花叶不相见，也难熬朝暮之想。”

    我偶一抬头，竟发现枫与在听到我这话时，眼神难得多了些光彩。

    “孟大人。”枫与起身，向我做了个揖，“枫与先行告辞，只是不知明日，能否还在今日的茶馆里面见到你？”

    “有缘总会再见的。”我笑了笑，起身目送他，“不送。”

    枫与，倒真是个好名字。

    枫落之美与佳人共赏？这份雅致，倒也像是他的性格。

    我想了想，终究还是不去想他的事，却将茶壶中的水倒掉，又重新泡了一壶茶。

    彼岸花，花开两岸，终生花叶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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