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边,已经算是朋友。
金发女人叫珍妮,石门镇人,十环伐木工。
虽说是个白人,珍妮却是林曦印象中最具备华夏美德的女人,温柔,贤惠,说话轻软,做得一手好菜。
他们的晚饭就是珍妮解决的,包括一份野稻子做的竹筒饭,一大锅蘑菇鲜鱼汤,还有用不知名的叶子包裹的野椒炖螺蛳。
顶级大厨的手艺掩盖了佐料的缺陷,色香味美,食材天然。
反正扑克是吃撑了,坐都坐不起来,只能躺在地上哼哼唧唧。
“从没想过在野外也能吃得这么好。”林曦真心感叹。
珍妮的脸微微发红,在火光映照下格外柔软:“本来我也不懂这些,只是看爱人和弟弟吃不惯粗陋的行军干粮,就试着做做看。”
“护民队?”
珍妮点点头,把散下来的鬓发捋到耳后:“镇周围十公里的植兽需要经常清理,一出勤就是一个多月,很辛苦的。总觉得,他们能多吃一口,我就满足了。”
她的脸上洋溢着笑,浅浅的,仿佛回想起枯燥的行军,幸福几乎溢出。
林曦拾了把柴丢进火里,感慨地说:“看得出来,他们很幸运。”
“幸运的是我。”珍妮收拢双腿,环抱着,看着篝火怔怔发愣,“能遇到鹏哥,能找回弟弟,我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找回?”林曦从这个字眼里听出不一样的味道,似乎是恐惧。
“找回,从北美一直找到亚洲,翻过山,越过海,找了六年。”珍妮的声音变得空洞,在夜色里回荡。
“能说说吗?”
林曦鬼使神差地问出了话,这不是他心里的意思,在他的理解中,这样问话极不礼貌,不辄于揭人疮疤。
可他偏偏想知道。
幼年的回忆,让林曦渴望美好的故事,更想知道这些美好是怎么形成的。
珍妮无疑是美好的,所以林曦更想知道,是什么经历造就了她。
只是真不该问的!
林曦已经看见她在发抖,仿佛陷进悲惨的过去。
直觉告诉他,这个过去,必定悲惨。
“抱歉,如果你不愿说,我道歉。”
珍妮感激地笑了一下,想了许久。
“其实没什么不好的,毕竟都过去了。”
她调整呼吸,徐徐讲述。
“十二岁那年,我家被人袭击,虽说击退了,他们却从我手上把弟弟抢走了。然后弟弟就不见了,那时候,他才七岁。”
“我们家男孩儿挺多的,父母又走得早,所以叔伯们也没有发动太大的力量去找。全城封锁六天,翻了一遍,草草收场。”
“然后我就离家出走了。”她笑起来,笑颜如花,“我要找到他。”
“之后的事情就很简单,无非是到处寻访。从凤凰城一路向北,乘着冬天穿过白令海,再向南,走了六年。”
轻描淡写的话语,林曦惊骇莫名。
这段旅程,即便放到二十一世纪也不是一个女孩儿走得完的,更别说在这样一个世界,这条寻亲之路,他想象不出珍妮到底经历了多少生死磨难。
“你一个人?”他问。
“有人陪我的。”珍妮轻声说,“离开凤凰城的时候有四十九个,只是为了保护我,他们都死了。”
“就在我也快死的时候,鹏哥出现了,救了我,把我接回石门镇养伤。”
“我养了三个月,等我能下床的时候,鹏哥也从道标镇带回一个小乞丐,虽然半张脸都毁了,也说不出话,但我能认出来,他是我弟弟。”
她剧烈地颤抖,流着泪,带着笑,林曦无言以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安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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