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在纸上就成了团。
    在程家,能被称为“老夫人”的只有一个人。
    程许的祖母,袁氏的婆婆,程泾和程渭、程池的母亲,死后被追封为正一品光禄大夫的程勋之妻,程氏宗房的老太太——郭氏。
    关老太太有些意外,看了看外面的日头,道:“她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不知道。”小丫鬟有些紧张,道,“看老夫人的样子,不像是有什么事的。”
    关老太太嘟呶了几句,吩咐小丫鬟:“请了老夫人去花厅里喝茶,我换件衣服就过去。”
    小丫鬟又“蹬蹬蹬”地跑了。
    似儿服侯关老太太更衣。
    周少瑾却手脚冰冷,坐在那里半晌都没有缓过气来。
    四房的嘉树堂挨着长房的寒碧山房,而寒碧山房正是郭老夫孀居之处。
    前世,她只是远远地见过郭老夫人几面,但却知道,作为阁老家小女儿的袁氏,敢和丈夫程泾争论,却不敢在自己的婆婆郭老夫人面前大声说一句话。这不仅仅是因为孝道,因为婆媳有别尊卑,据四房的仆妇私下议论,还因为敦老夫人镇得住袁氏,压得住媳妇。
    袁氏出身名门,郭老夫人的出身也不差——她祖父是前朝最后一任状元,官至英武殿大学士,兵部尚书,太祖皇帝攻打京城时,他奉命守城,城破后他以身殉国。郭老夫人的祖母和丈夫共进退,带着四个子女投了河。只有郭老夫人的父亲郭元生被忠仆救了起来,幸免于难。之后郭元生从江南大儒顾青鸿,虽因书画双绝享誉大江南北,却屡次婉拒朝廷恩旨,在金陵城的石头巷以教书为生,至四十五岁病逝,已是桃杏满天下,名士辈出。
    袁氏很得丈夫程泾的敬重,可郭老夫人却能在年过四旬时还老蚌生珠,诞下了幼子程池。
    袁氏连生两女,好不容易才得了唯一的儿子程许,为长房续上香火。郭老夫人前后生了三个儿子,且三个儿子都是两榜进士,长子程泾更是位列小九卿,不仅为程家开枝散叶,还生育有功,袁氏在婆婆面前实在是直不起腰板,说不起话来。
    周少瑾还记得袁氏羞辱她的时候,谁也拦不住,郭老夫人突然走了进来,袁氏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她还清楚地记得郭老夫人漫不经心地朝着她瞥过来的那一眼。
    目光中充满了嫌弃、轻蔑和冷漠。
    仿佛她是个什么低贱的东西,郭老夫看一眼都抬举了她。
    不过,也怨不得郭老夫人瞧不起她。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她那样傻傻地站在那里任袁氏泼污水,不要说像郭老夫人那样尊贵的人了,就是袁氏身边的仆妇不都也瞧不起她。
    时光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刻。
    难堪,羞赧,不安……交织在心里,让周少瑾眼恨不得偷偷溜走才好。
    她缩着肩膀低着头,好像这样别人就不会注意到她了。
    谁知道关老太太却喊她:“少瑾,你等会和我一起去给老夫人请个安!”
    “我?”周少瑾傻了眼。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不是你还是谁?”关老太太笑着,打趣她道,“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怎么能整天被我关在家里抄经文呢!有人来了自然要带出去显摆显摆!”
    “不,不,不!”周少瑾连连摇头,“若是郭老夫人找您有事要说,我在场多不方便啊!”
    “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又不是外人!”关老太太呵呵笑道。
    周少瑾磨磨蹭蹭地不想去:“我来有经文没有抄完呢!”
    关老太太笑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胆小!没有遇到是没有遇上,既然遇上了,好歹去问个好才是!”
    再推辞就太失礼了。
    周少瑾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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