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江城里临街的梧桐长得很旺,虽是隆冬季节,百花凋谢,却独有一番挺拔,从慕容府出来楚离踱着步走在街上,看着家家灯火旁的梧桐叶落,看着有些泛红的夜色,轻呵口气,喃喃自语道:“要下雪了啊……”
夜色又深了几分,他回头望着不远处的慕容府,低头看了看脚边的倒影,面上浮现一丝意味难明的笑,接着他迈开步子,朝城南走去。
不论是南方十国,还是雄踞中原的大汉,坐北朝南北为尊的礼法从来没有变过,除了边关,城南在某种意义上跟贫民窟划上了等号,楚离倚在一棵梧桐树下,闻着路旁**沟散发的恶臭,摸了摸鼻子,目光望着街角那间亮着暗黄色烛灯的房屋,有些惆怅地轻声叹道——“还真怀念啊。”
元方平觉得今天自己绝对是菩萨保佑,先是在城隍庙跟那据说是慕容二爷的男人下了盘棋,虽说后头挨了顿揍但好歹赚了赏钱,接着又是一个奇怪少年白扔银子不要,且不说过几日他到底找不找自己下棋,但就冲他理解自己那句“凡奸臣皆欲顺人主之心”,甭说下一场,就是下十场百场又何妨?自己如今虽说只是个在街口摆摊投机取巧的贩子,可好歹也是正八经寒窗十载秀才出身,在九江这地界秀才如狗不假,可就算是狗,也比有些堂正正的人强得多。
“咳咳,咳咳……”
元方平蹲在炉灶旁,盯着火堆怔怔愣神,待听见房内传来的咳嗽声,才醒转过来,手忙脚乱地拿布端着药匆匆跑去:“娘,来,喝药。”
内房中,一位面显病态的老妇人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微笑,她温和地看着因为匆忙被药汤烫到的元方平,说道:“都多大的人了,还这般冒冒失失的。”
元方平把药碗放在一边,吹了吹手憨笑道:“嘿嘿,娘,今天儿子可遇上大主顾了,我在东市买了烧鸡,今儿个啊,咱娘俩也开开荤。”当下将今日集市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告之。
老妇人听罢面色微变,忙支起身伸出手摸着他的脸,心疼道:“让娘看看,伤着没有?”
元方平摸了摸面颊,脸上却是得意洋洋的笑,他拿过药碗凑到嘴边吹了吹,说道:“娘,您是不知道,那个慕容二爷听到我那句话气得脸都绿了,嘿嘿,要我说这打没白挨,您就等着看吧,我刚才跟您说的那少年郎,绝对要找慕容家的麻烦,来,喝药。”
“你这孩子,大户人家的事哪是你能掺和的?”老妇依言将药喝下,面上却仍带着一丝忧色,出声提醒道,“以后这朝堂之事,你还是少言论些,慕容家在咱扬州是大家族,咱平头百姓还是少去招惹,记住没?”
却见元方平不以为意地摇摇头,撇撇嘴道:“咱大汉毕竟姓刘,慕容家再大,能大得过陛下?我可是听说了,朝廷新设的监理寺,这阵子可没少抓人,据说连那位监理寺卿都亲自出来寻访了,这些年慕容家在咱扬州做的恶事还少了?要我说,就该杀杀他的气焰!”说话间元方平激动地一拂袖口,意气风发,“若是朝廷监理天下这举措能一直实行下去,再广开言路,多招些报国无门的寒门子弟,不出十年,就叫这四海天下,尽插汉王旗!”
老妇人低头笑笑,却没再说话,眼中满是苦涩。
元方平见状忙坐在床边,抱着老妇人温和一笑,面上却是满满的自信:“娘,您别跟着忧心了,师傅说了,好事不怕晚,您看着,总有一天我的名字必定能位列朝堂!”
老妇人捶了他一下,嗔怪道:“你啊,跟你那死去的老爹一个德行,不知道愁字怎么写。”
“嘿嘿,您先歇着,我去给您撕几块肉。”元方平嘿嘿一笑,拿起药碗起身朝门外走去,刚到门外,却见一少年静静地坐在炉灶边,往火堆里加柴火,他愣了愣,随后施礼笑道,“先生深夜来访,不知……”
楚离没有回答,自顾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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